永生

2020年11月4日～ 生生不息 ～

我在摇篮里捕获你的乳房
你说，这是极好的
要记住火焰的味蕾

我在隧道中拉扯你的手臂
你说，这是懦弱的
要撞出雾霭的矢量

我在家门前丢弃你的影子
你说，这是极好的
该挖掉犹豫的脑髓

我在电话里探听你的气息
你说，这是多余的
去剥脱独行的生活

你的乳房，你的子宫
在树根下，在蚁群中
撕毁，破裂

我集齐你的肋骨
铸成剑，刺向蚁后

而你说，这是无关紧要的
要一起唱歌，跳舞
然后，重新出生

后记

现实中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，我和我妈的关系不亲密。所以，这首诗并不是要歌颂母爱。

诗的灵感源自我妈乳腺癌治疗期间。

乳腺全切手术中，大夫把我叫到手术室门口看切除的病灶。我以为只会给家属看切除的腺体，结果是一整只硕大的乳房。

乳房倒置在一个差不多直径二十公分的不锈钢盆里，就是那种盛饭菜的大钢盆。大夫转动盆子，切下来的乳房跟着晃动不止。不知道是癌细胞的颜色，还是乳房内部本来就是这个样子，盆里通体映出紫红，在光线的折射下，好像一团火。

人生大病时是萎靡绝望的。然而病变了的哺乳器官，即便被切割下来离开了身体，依旧以最直接的方式袒露生命力的震撼。无关乎人，只在于器官本身，就如海拉细胞，是癌变，也是永生。

那一刻我有一种感受，人只是生命的载体之一，同时，脑袋里闪过了很多意象，于是就有了这首诗。